[訪問] MAO 創辦人李赤：「一隊樂隊是離不開舞台的！」

每個城市該有能展現城市不同性格的live house，如果說香港有Hidden Agenda，台灣有地下社會，那北京的代表必然是MAO吧。多少樂迷初次踏足北京，拿著地圖在週圍的胡同團團轉，吃過串燒喝過酸奶後，晚上摸上MAO的大門朝聖，不理台上玩的是什麼樂隊，只為好好感受搖滾帶來的氣氛？

北京MAO開業近六年，以live house文化擴大內地獨立音樂版圖，改變年輕人的生活態度。Bitetone有幸邀得MAO創辦人李赤分享創辦livehouse的理念、困難與目標，以及南北兩地獨立音樂的差異。MAO這個讓年青人追夢的舞台，對李赤來說，原來是一個決意追逐50年、100年甚至更長的夢。

無論是寂寂無名的新晉樂隊還是已經成名的新褲子，一樣可以在MAO的舞台上出現！

為什麼當初會搞live house?

因為當時我想跟兩間日本公司做一些關於搖滾方面的工作吧，那時中國沒有一些很專業的live house，所以就想做一個專業一點的。因此特別走了一趟日本，看了好多家live house後特別有感觸，感覺就是更專業的live house確實能給人特別深刻的印象，加上搖滾音樂是自己的愛好，所以有這個概念。當初我辦北京MAO的概念是提倡「搖滾生活化」，把搖滾注到年青人的生活裡。不管你是看演出的、來演的、還是經營策劃的，都想把它成為你生活的一部分。所以我們不會只辦好的演出，有時候也給不太成熟的樂隊，譬如說大學裡的樂隊。我覺得很有意義，反正那些演出都會來很多人，給年青人更多的機會，對普通人的影響就會更大。

辦好一間live house有什麼困難?
不知道國外的是怎麼樣，但是在國內是很困難的，因為要考慮到成本的問題。當時整個市場並不是很成熟，收入也很可憐。第二就是地段上，要方便一些學生來，可能要在一些中心地區，這樣租金就會比較貴。第三就是房屋的結構、設備的投入，這些成本都會比較高。還有最重要的就是器材、隔音的系統和校音人員的專業度。最後是你怎麼能讓更多的人知道，讓好的樂隊演出，這些都是系統的問題。

香港live house遇到最大的問題分別是租金高昂以及政府干預。在這兩方面，MAO遇到的情況是怎樣?
關於政府干預一開始是有一些，但不是阻止，是想讓你更規範一些，因為這是音樂文化市場的一部份。但後來也無所謂了，也放開了，抱有鼓勵的態度。因為我們是正面的，第一不反政府，第二開業以來沒有鬧出不安全的事件，也沒有黃賭毒。偶而會有人進來問有沒有毒品、小姐之類的，但我們就只覺得搞笑。

有什麼原因讓你們繼續辦下去?
其實我每天都感覺很特別開心呀，因為每天有很多不同的年青人來，而且這確實幫助了很多好的樂隊成長。還有現在live house 這個概念在中國被很多地方複製，證明了這個概念是成功的。再來不多不少也有使命感吧，我希望可以辦到五十年、一百年，甚至更長，因為這個舞台對年青人特別重要，讓他們可以追夢。

香港樂隊近年也是MAO的「常客」。

你覺得中國整個獨立音樂發展健康嗎?
相比流行音樂還是健康的。原因有幾個：首先是創作的水平、演出的水平、音樂風格的豐富，以至音樂質量相對愈來愈高。更重要的是獨立音樂圈的人，他們都非常熱愛音樂的。

MAO先在北京創立，繼而在上海設分館。可以對比一下兩個城市 ，或更廣義來說南北兩地的獨立音樂發展和樂隊特色?
北京就是有它的歷史，而且是中國文化的中心，所以無論是樂隊的數量以至風格都是大大多於上海的。北京最大的特點就是樂隊數量大概是其他城市的一百倍，而且著名的樂隊幾乎都是來自北京，畢竟北京的發展比較久吧。這個群體的人對搖滾的需求和理解可能更同出一徹。上海則是一個大都會，很繁華，可以接受流行的東西。樂隊在上海不是很多，大多都是偏向電子流行之類的。至於風格的差異，相對來說北京會重一些，而南方就輕一點，譬如說民謠的會多一些。

你覺得live house 對中國獨立音樂發展有什麼幫助?
很有幫助，因為搖滾樂最大的特點就是現場，這跟錄音有區別，現場的衝擊力更大，偶然性更有魅力。一隊樂隊是離不開舞台的，在舞台他們可以表演自己，跟發CD是不同的。還有live house這個舞台可以讓我們發現新的樂隊，並且能幫助這些樂隊成長。同時我們看到全國的live house 都在成長，前陣子我跟我們的樂隊「逃跑計劃」做全國巡演，就看到這幾年內地live house無論數量還是質量提高特別快，比幾年前的破破爛爛好得多。這也跟現在的中國經濟有很大的關係，因為任何一個產業都需要資金的投入和消費，現在中國正好有這個，而且中國年青人消費渠道還是有限，看電影或者是卡拉OK都膩了，吃飯也吃到肚子大了，所以看個演出也是不錯的選擇。我就是看到這個變化，而且中國也愈來愈有錢，有更多優秀的媒體、優秀的機構和優秀的人去參加，加速這個變化。

盈利方面是越來越理想嗎?
對，其實MAO也是這樣，MAO做了一個成功的live house概念，因為以前的live house不是以音樂為核心，然後它的投入也是有限的，我們是第一個改變它的比例，我們對音樂設備的投入比較多，酒吧的投入比較少，但是依然可以有盈利，對全國算是一個榜樣嘛。就好像你開一家工廠，倒閉了，沒有人再敢開；相反你成功了，投入多而且有盈利，別人就勇敢地跟著，live house現在就是這個情況。這不光是一個設備的概念，也是一個投資的概念。

有到過香港/台北的live house嗎？感覺如何？各有什麼優勢及需要改善的地方?
香港的有去過，也挺酷的，都是在工業區，設備和結構上都很專業，人也很好，但就是比較少內地樂隊去表演。如果是跑掉租金高昂以及政府干預這兩個原因的話，就是跟大陸的交流少了一點。

你對香港的獨立音樂有什麼看法?
我覺得香港搖滾的味道和氣質都跟大陸不太一樣，以北京來說，它們會更硬朗一點，而香港的就細膩一點。另外我發現在香港的獨立音樂的宣傳系統或者是音樂節都比較少，而且主流音樂的力量還是很強，但是其實香港是一個很好的結合點，可以有更大的發展空間。我們樂隊來香港演出時都會去購物，所以我覺得可以將購物和音樂節這兩個結合在一起。(笑)

你覺得搖滾是否一種潮流?可以繼續下去嗎?
在中國肯定是。流行音樂基於很多原因發生了變化，其實很多國家都會受到影響，就是從以前唱片的模式變成數字化模式，但是還是有盜版及下載的問題出現，所以這個模式還是在尋找一個解決的方向。而在這個大的環境下，現在的流行音樂走到一個困境，反而給原創的搖滾樂有更大的機會，可以說是此消彼長嘛，因為它弱的地方正好是這邊強的，而它強的地方也可以被這邊佔用，說明大陸這市場有一個特別明顯的變化，就是流行樂跟搖滾樂在互相滲透。譬如說以前的搖滾音樂節有迷笛，到後來的草莓，到現在又有更多；演出由單純的搖滾，變成加了一些小清新，到現在的又有搖滾，又有流行，造成一半一半的現狀。全國各地差不多一兩百個的音樂節都是結合，當中有特別大的好處，就是從來不聽搖滾樂的人有了機會去聽搖滾樂，但流行音樂在舞台演出上並不吃香，並不佔便宜，因為它的舞台表演力還是不如搖滾樂有衝擊，舞台上真正的主人始終還是搖滾樂。

MAO未來有什麼目標?

其實現在北京的MAO跟上海的MAO是不一樣，譬如說光看人數，北京的MAO可以容納500人左右，而且上海的就可以容納1000到1200人，比較適合大型的演出，較國際化。北京就好像剛才說的「搖滾生活化」，他們兩家的經營的方式非常不一樣。所以說我們未來的想法就是兩種不同的live house都要去發展，然後在全國更多的地方發展MAO，去建成一個樂隊巡演的系統。這個系統很重要，因為現在每個地方的設備都不一樣，樂隊就覺得有點麻煩。而MAO的設備都是一樣的，就不用花太多時間作佈置之類的東西。如果要選一個地方作下一個MAO，我想大概是中部或南方，例如成都或廣州。另外我覺得搖滾樂的宣傳其實比live house的宣傳更為重要，希望我們可以對中國的搖滾樂作出一些應有的影響，這是我們的目標。

後記: 老李人很好，就算聽著我用那爛透的普通話發問後，也能滔滔不絕地回答，而且有講有笑。雖然對北京腔有點不習慣，但整個訪問過程是挺愉快的。除了獨立音樂外，年輕人置業問題、香港人北上工作等東拉西扯大談一番。大家去北京時也記得到MAO一邊喝啤酒，一邊看演出，非常牛B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