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樂評] 宋冬野 -《安和橋北》(2013)

一首《董小姐》，令宋冬野紅遍神州大地，如果說舊年內地的年度歌是《我的歌聲裡》的話，那今年的，應該就是《董小姐》了。我初聽這首作品時是感到納悶的，因為不知它的魔力在何處？為什麽能夠令到如此多人喜歡？其實以我之見，好的民謠作品必須它的旋律是「好聽」的，甚至是雋永的，但《董小姐》未能做到這點，它的整個感覺給人是「一般」的：一般的旋律、一般的演唱、一般的構詞，以及很一般的編曲，就像在馬路邊、天橋上、隧道裡面聽到的賣唱聲音（當然宋冬野的音樂也是來自「草根」），缺乏修飾，只留的，是一種原始的純味在內。 

http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CTKpervJisc

《董小姐》能火的原因，很關鍵由於左立的翻唱，他在「快樂男聲」中，那比原版更乾脆、更舒服的重新演繹，令原曲更容易被大家接受，並通過電視走進了尋常老百姓家。陶晶瑩在左立唱完後還評價到：「（《董小姐》）能讓我這樣年紀的女人，想起了自己的初戀」。 

的確，《董小姐》是一首很誠懇的歌，歌詞源於真實的人物、真實的感覺，那句「愛上一匹野馬，可我的家裡沒有草原」已經變成了它的亮點、標記（他還自己惡搞過，改成了「愛上一匹野馬，可那匹野馬沒有菊花」）。但，又以我之見，誠懇是民謠的基本要素，《董小姐》的「誠懇」只是達到了這一基本要求，它為何能持續火熱呢？ 

我覺得，答案可能在宋冬野的表達上。 

沒錯，左立令《董小姐》走進千家萬戶，他自己的故事、誠懇的態度，能感染到觀眾，但這只是在一個「傳播」的層面上。現在流行的城市民謠，大多演繹的聲音會像左立那般的明亮、那般的「清」，好像宋冬野如此沉重的歌聲，不一定一下能令大多數人喜歡。但《董小姐》的傳播順序，是先讓觀眾從易接受的方式熟悉這首歌的旋律、歌詞，當大家再聽回原曲，自然會跨過（或者說是忽略去）一些音樂上粗糙的障礙、弱點。而且，宋冬野的聲音是和左立的如此之不同，他的低壓聲線、很「爺們」的感覺，傳遞另外一種樸實無華的感覺，更重要的，是讓聽眾發掘到這歌的另一種氣質。 

大家應該都清楚，內地迅速的發展，令很多人都想賺快錢、想將利潤最大化，問題食品的出現、豆腐渣工程的出現便是最直接的例子。整個社會流動的急促、「節操」碎一地，人與人之間互相的猜忌，「瞞騙」成了暴發式增長的跟隨詞。因此，民謠在內地的受歡迎是有其社會背景，它的真誠、它的「放慢」填補了都市人情感上的一些缺失，它是大家的安慰劑，而宋冬野沉厚的聲音，妙就妙在又和社會整體壓抑的氣氛產生聯繫，令其不只停留在一種很表面式的抒發，而是有他的故事性，將音樂簡單的民謠，往下往深的方向繼續挖掘。 

專輯《安和橋北》用了大量弦樂修飾，正好加厚了這種深沉性。《給抱著盒子的姑娘》你一聽就能聯想到很多東西，它的稍微的悲調色彩，反襯了現實對比以前會有更多的惆悵、不愉快感。專輯有很多作品都是這樣，它不但表述自己的回憶，更帶出一種無力感，一種於時代大流衝擊下覺得自己愈變得虛無的狀態，在他不很注重音準的演繹中，更是清楚地透露出來。充滿諷刺的《夢遺少年》，用了很浮夸的假音和聲，不能不教人聯想到強國節節向上但泡沫型的發展模式（最後還破了），它的自high背後是憂愁的，所以宋冬野的音樂，既能發揮撫慰的功效，亦符合了這鬱悶社會的一些態勢。 

除此之外，《安和橋北》的有趣還在一種「身份」的對立上，簡單來說，就是宋冬野把自己擺在一個「屌絲」般低微的位置，但他的歌詞卻把客觀物象變成了情感之象，帶其個人化的文學色彩。他的「粗中有細」，讓我想起很多偉大的民謠歌手，他們都以粗獷（或者是不太合音準的）聲音向著社會而歌，從個體化的私人情感抒發演變為集體的記憶。在內地，這類風格的代表者就是萬曉利，怪不得宋冬野頗有承傳意味地唱到了：「世上唯一懂鳥語的人死在了二零零六」（請聽萬曉利的《鳥語》）。 

跟最近走紅的好妹妹樂隊情況相若，宋冬野的歌聲不是人人能可以一下接受得到，他的歌曲質素亦是參差不齊、亮點不足。我想關於一張唱片，光說回憶、光有故事、光帶誠懇，其實還未夠，宋冬野要繼續「紅」下去，他的音樂（特別旋律性）必須不斷地提高起來，才能更有機會。 

首選：莉莉安 

P.S. 小櫻說到，安和橋北也將繼地安門、百花深處、工體東路、奶子房等地，成為北京新的一處音樂文藝地標。